俺们这地方连超过三层的楼都没有。可想而知,也没有娱乐活动,周五下午庆祝一周过完的方式是开车去H Mart采购零食。
在这个什么都卖的韩国超市里,同期哥指着日本零食笑骂谁买谁汉奸,富二代哥立刻撇清关系,标榜自己超级爱国。
我问他:爱国你还在这混?
他说:这不一样
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正处在一个鸟不拉屎的美国乡下,作为10%不到的族裔,拿着underpaid的工资,过着匮乏的生活。
能站在北美大陆本身就是Privilege的体现。我们最初也混迹在NY和LA这种大城市。但在寒冬般的Job Market面前,一份有sponsor的专业对口工作,就把我们不论贫富都赶到了这个角落。
究竟是什么让我决定在这里?又是什么让富二代哥决定留下?他全身上下每一件单品都是奢侈品,每天开保时捷通勤;同期哥也是那种会在家里置办全套赛车模拟器的有钱小留,对跑车如数家珍。
也许只是为了看F1方便吧,i guess
但我心里很清楚,如果是在国内,凭借原本的圈层,我们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,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,在周五的晚上三个人挤在一辆车的后座去买菜。看着富二代哥和同期哥争论哪个口味的瓶装绿茶更好喝时,我总觉得这一幕有些滑稽。
回去的路上我在想,也许签证才是那个最厉害的编剧。如果没有它,富二代哥应该在商场的奢侈品店购买当季新品,同期哥应该在纽约的海景公寓玩f1模拟器,我也应该回国去996了,每天早起挤地铁,就像我高中时候一样。
不过,这里粗犷的基础建设和匮乏的物质生活,对众生一视同仁。无论你开的是保时捷还是二手本田,都要压过同样的坑洼路面,都要去同一家H Mart排队,周末都只能对着同样的自然风景发呆。
这时候我甚至咂摸出一点黑色幽默来。我虽然讨厌川普收紧的移民政策,讨厌这令人窒息的就业寒冬,但不得不承认,也正是因为这种近乎残酷的筛选机制,把这些原本应当飞在天上的富二代,硬生生拽到了和我同一个水平线上。
为了留下来,为了那张薄薄的工卡,为了一些不想开口的原因,他们必须和我一样,在这个十几万人的小城市工作,午饭只吃麦当劳。
命运把我们从原本的轨道上拽了下来,塞进这辆去往亚超的车里。看着他们抢零食大笑的样子,我突然觉得,在这段前途未知的日子里,能有一些朋友抱团取暖,竟然也算是一种幸存者的运气。